逐光而行 弘扬科学家精神｜戴彩丽：一个“玩水”的人

编者按：为大力弘扬科学家精神，省科协(kēxié)联合大众日报·大众新媒体大平台共同(gòngtóng)开设“逐光而行—弘扬科学家精神”专栏，深入报道奋战在科研一线的广大科技(kējì)工作者的创新故事，展现科技工作者勇当科技强省建设排头兵的精神面貌。让我们一同(yītóng)踏上(shàng)这场(zhèchǎng)逐光之旅，感受科技工作者的心跳与梦想，激励更多后来者在这条光荣的道路上坚定前行，为写好中国式现代化山东篇章贡献力量。 清晨，中国石油大学的办公室里打开了一盏灯。午后(wǔhòu)，一架飞往俄罗斯的飞机(fēijī)正准备起飞。戴彩丽就像是一条直线上的动点，不停地(dì)奔波在实验室、油田等每一个需要她的地方。 戴彩丽说，她是一个“玩水”的人(rén)。作为中国石油大学油田化学系教授，她长期致力于(zhìlìyú)高含水(gāohánshuǐ)油田控水提高采收率和非常规油气储层改造的研究。因为水与油流度差别，随着开采年限不断增长，油田含水量将逐步攀升，水窜愈发严重，影响油田产量。在这个领域(lǐngyù)，控水增油提高采收率是永恒(yǒnghéng)的主题。为解决这一问题，戴彩丽团队成功研发出(chū)高含水油田堵、调、驱多层次(duōcéngcì)控水提高采收率技术，使(shǐ)常规水驱油采收率最多可以提高5%。同时，废水处理费用下降40%以上，封窜有效率由80%提高到95%。这一技术在全国20余个(yúgè)油田得到广泛应用，有力保障了油田持续稳产。凭借这一研究成果，戴彩丽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(děng)奖、山东省科技进步奖一等奖等多项荣誉。 薪火相传(xīnhuǒxiāngchuán)：科研精神的火炬 石油化工行业与有害物质朝夕相处，工作强度大，科研难度(nándù)高，当初究竟是为何选择了这条路(tiáolù)？“这师承于(yú)我的导师赵福麟。”她说。戴彩丽的导师赵福麟专攻人造石油专业，他将物理化学引入(yǐnrù)油田开发(kāifā)，成为采油化学领域的带头人。“赵老师(zhàolǎoshī)把复杂问题简单化，大道至简，”戴彩丽说，“他抓住了‘水’这个永恒主题——‘把水玩好’。” 何为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？油田相关的问题千头万绪，都(dōu)离不开一个“含水量”，赵福麟几十年如一日深耕相关领域，把握住“水”这一核心要点(yàodiǎn)。这种攻关克难、朴素求实的精神深深感染了戴彩丽，老师的专业素养和奉献精神像一把火炬(huǒjù)照亮她的科研之路。2011年，赵福麟罹患血液病，医生预言他仅剩几年寿命(shòumìng)，他却(què)坚守一线11年。“他说：‘我(wǒ)明天走了，也对得起所有的人’，”戴彩丽回忆道，“每次(měicì)我去医院或者家中探望他，都会带上(dàishàng)我的学生们。老师特别不愿意麻烦我们，但是我说赵老师这是您给我们一点机会能再陪伴您，再听(tīng)您讲讲您的科研历程。” “赵老师对于我(wǒ)(wǒ)来说是极限，我可能达不到他的境界，但我努力地去靠近他，去把他的精神传承好。” 这份薪火相传的(de)火炬，戴彩丽亲手传递给学生(xuéshēng)。她带博士生和硕士生坚持“高标准(gāobiāozhǔn)不苛刻”的原则。“学术上(shàng)顶格要求，生活上像母爱一般关怀。”她这样(zhèyàng)解释。通过每周的组会汇报，戴彩丽及时为学生的科研过程纠偏纠错：“握好好科研方向，国家投入那么多财力培养人才，学生的青春不能白白浪费在没有意义的科研方向上。”在细节上，她同样要求严格，大到(dàdào)查找文献(wénxiàn)、写论文、做PPT，小到实验室卫生(wèishēng)，在这些细节问题上，戴彩丽都要求到极致。她要求实验室不论何时进去，都是可以开展工作(gōngzuò)能够参观的整洁状态：“这些都是做科研的底层工作，老师向学生提出来，学生的科研素养(sùyǎng)才能提高。”生活细节上，戴彩丽对(duì)学生们有着家人一样的关怀。她要求学生们少吃外卖，少喝饮料：“糖吃得多了，糖尿病就来了。”她还要求不用一次性塑料餐盒(cānhé)：“我们(wǒmen)是化工领域，我们最清楚一次性餐盒给自然界带来了多少的垃圾，如果(rúguǒ)我们这样一个天天说环保的群体都不能有意识(yǒuyìshí)地去做环保，那么还有什么人能(rénnéng)起到带头作用？”对学生科研素养的培养，人文上的关怀渗透在方方面面之中，她就是这样将传道授业解惑融入日常。 攻关克难：从(cóng)0开始的研究 哈萨克斯坦的戈壁滩上，风沙(fēngshā)吹拂过无边的抽油机，在这里，戴彩丽的科研团队遇到了(le)前所未有的挑战。2017年，戴彩丽带队攻关哈萨克斯坦的国际科研项目(kēyánxiàngmù)。国内油田温度多在40-100℃，而这里的地层温度仅20-30℃，矿化度近20万ppm，室温般的低温(dīwēn)让化学剂“沉睡”，传统利用地层温度的反应体系在这样的环境下(xià)彻底失效。“高血压容易治，低血压难医，”戴彩丽这么比喻当时的情况，“以前高温环境下我们(wǒmen)怕反应速度过快(guòkuài)，现在这种(zhèzhǒng)低温环境下，我们反而要加入引发剂加快反应，是(shì)反向的要求，这时候就没有规律可循了，没什么可借鉴的经验。” 没有桥梁，唯有摸着石头过河，这个师生混编的团队六人日夜碰撞。戴彩丽主导方向，小组成员分工执行，失败(shībài)成为家常便饭。每一次的尝试都是新的突破，团队重新收集资料及时反馈再(zài)讨论，最终形成(xíngchéng)新的方案，就是(jiùshì)这么一步一步寻找正确的方向，团队终于啃下了这块国内少(shǎo)有人涉及的硬骨头。 这样身临实地带领学生(xuéshēng)(xuéshēng)亲临一线，解决难题在戴彩丽的教育生涯中并不罕见。“射线思维”是(shì)她教育学生将学习经历融入工作的指导思想。“线段思维是任务结束就截止，射线思维是箭出必中。”戴彩丽说。工科科研(kēyán)必须坚守落地应用的初心，她亲自带领学生参与(yǔ)实践，将他们的科研方向与现实问题相融合，每一次面对问题，解决问题的机会(jīhuì)，都是让学生脚踏实地，让科研成果“落地”的过程。 秉承着这样的思路，戴彩丽曾经作为全国人大代表提出要加快构建(gòujiàn)政府、学校、企业协同的学生实践育人体系，政府搭建专门的校企供需对接平台，给学生更多的实践机会与政策扶持，同时加快建成一批高水平(gāoshuǐpíng)学生实习实践基地。在这方面，戴彩丽不用(bùyòng)数据，却重实效。到目前为止，她的团队已经(yǐjīng)向(xiàng)30余家公司售出专利许可，转化(zhuǎnhuà)金额5000余万元。“解决真问题，做有用的科研”，戴彩丽强调。 跨界思维：多学科交融的科研之(zhī)路 科学不是孤立于实验室(shíyànshì)中的名目，戴彩丽的身上始终带着一种多学科交融的科研素养。“哲学(zhéxué)”是采访中她最经常(jīngcháng)提到的两个字。2008年升任教授，戴彩丽在五年任务书中提到，要用哲学思想来指导她的教学科研工作，这是她一以贯之的工作方法。“我(wǒ)认为(rènwéi)哲学是高于一切的自然科学，”她说，“研究哲学不是为了哲学而(ér)哲学，而是将哲学思维融于日常的生活中、工作中，让自己活得更加通透自如”。 “科研方向要(yào)纠偏(piān)，如何知道(zhīdào)怎样是‘偏了’？”戴彩丽说，掌握现象与本质之间的(de)联系，不断审视整个科研进程，方向就不会走偏。抓住主要矛盾，从矛盾点切入，就能精准地找到突破口。“真理和谬误在(zài)一定条件下是不断转换的，知道这一点，科研就不会钻进牛角尖。我常说科研人要有一颗包容心(bāoróngxīn)，如何才能拥有一颗包容心？就是没有绝对的对与错。” 在平日与学生的(de)交流中，戴彩丽秉持着同样的哲学态度。她(tā)并不因为导师和学生的身份差距就否定学生的意见，她在学术上充分尊重(zūnzhòng)学生，让(ràng)他们大胆设想(shèxiǎng)，小心求证，鼓励学生之间的讨论甚至争论，这样才能(cáinéng)充分发挥出学生的科研潜力，群策群力地解决问题。“你和学生是一样的，在学术上你没有什么(shénme)权威和特别。”这是戴彩丽对待学生的真实写照，也是她尊重真理，把握学生共性，鼓励学生发挥个性的教学实践。 时代滚滚向前，方法论一以贯之(yīyǐguànzhī)。戴彩丽同样擅长以开放的心态与(yǔ)独特的视角将不断涌现的新领域、新科目融入自身的工作和研究中(zhōng)。在人工智能问题上，她辩证(biànzhèng)地指出技术便利要与规则完善相适应，必须尽快完善相关法律法规，明确人工智能开发和使用过程中的责任主体(zhǔtǐ)。 她结合自己的工作(gōngzuò)实验经历指出(zhǐchū)，当前环境下人工智能(réngōngzhìnéng)给社会带来的变革具有正负两个层面：一方面是人工智能具有高效便捷的特性，可以加快(jiākuài)生产力发展，但是另一方面人工智能却带来了更深层次的思维异化(yìhuà)。如果AI的使用者习惯(xíguàn)了这种(zhèzhǒng)“非思考性”“快餐式”解决问题的方式，久而久之就有可能会依赖(yīlài)工具而丧失独立思考能力，思维深度持续退化，认知也(yě)发生根本性转变。结合当下的学习环境，以及学生们对AI的利用，她担忧这种转变不仅冲击传统的持之以恒和不断积累的治学(zhìxué)路径，也有可能侵蚀未来人类的底层基础认知能力。这种代际性的能力断层已超越国界，成为人类共同面临的问题。她呼吁，在AI时代，人类亟须重构知识传承机制，既保留(bǎoliú)技术红利，更守护文明延续所需的思维根基。 从人工智能技术的这一个小切角，戴彩丽延伸思考至教育事业本身。“AI可以完成大部分教学任务，但教师需要思考如何在剩下的20%——即AI无法复制的教育情感温度上有所进益(jìnyì)。”她认为(wèi)，教师的核心(héxīn)任务正从知识(zhīshí)传授(chuánshòu)转向学习内驱力激发，将知识传授转化为价值观的塑造。 多维发展：科研日常与体育精神的交响(jiāoxiǎng) 戴彩丽(dàicǎilì)的(de)清晨常常始于前一晚的未竟之思，“每一天晚上，躺在(zài)床上，我会思考我明天要一步一步地做什么。”她说。在提前一天的晚上安排(ānpái)好第二天的行程与工作，已经成为戴彩丽的习惯。作为中国石油大学副校长，管理岗的事务往往被她放在一日之首。作为学校(xuéxiào)分管领导，她每天率先协调会议、部署部门工作，再将接力棒传向(chuánxiàng)科研战场，她会听取年轻教师(jiàoshī)汇报项目进展，跟进学生试验进度，安排组会相关事项。 午后，戴彩丽时常会去实验室(shíyànshì)亲自看一看学生的科研进度。她说，虽然每次组会上都会强调要点，但是平时操作中学生仍旧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，这时候导师(dǎoshī)的引领和纠错就变得(biàndé)至关重要。在科研一线，戴彩丽与她的导师一样习惯冲锋在前，而在教育领域之中，戴彩丽也习惯陪伴在自己的学生身边，给他们(tāmen)最及时的指导(zhǐdǎo)。 在(zài)高强度的(de)科研与教育工作之余，戴彩丽(dàicǎilì)(dàicǎilì)鼓励她的学生们放下科研器材，走到阳光下，运动场上。“我本身也爱好长跑，”她说，“团队有(yǒu)篮球队、足球队和羽毛球队，有的同学参加过省赛。”说到为什么要鼓励学生们参与体育活动，戴彩丽这样解释：“我觉得一个有体育精神(jīngshén)，有丰富体育活动的团队，才是一个有战斗力的团队，”在她看来，体育活动与科学研究并不(bù)冲突，科研工作者有健康的体魄才能支持十年如一日的工作，而(ér)团队有体育活动锻炼出的精诚合作，坚持不懈的精神，更能为攻坚克难提供宝贵的精神支撑。 “我时常给学生们举邓亚萍剑桥博士的例子，运动员退役(tuìyì)之后，有(yǒu)不少人在文化成绩上迎头赶上，为什么？剑桥大学不会因为你是一位世界冠军就(jiù)给你降低标准，只能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有着一股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做成的拼搏劲头，体育锻炼的就是这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。”在戴彩丽的鼓励(gǔlì)下，她的学生们打破(dǎpò)了科研工作者就应该整天泡在实验室(shíyànshì)里的刻板印象，从实验室的白炽灯下走向阳光灿烂的运动场，成为校园中(zhōng)一道独特的风景线。 基石永固：能源安全(néngyuánānquán)与人才传承 在当前“双碳”目标下，新能源(xīnnéngyuán)蓬勃发展，新能源汽车等一系列相关领域蓬勃涌现。对于中国现在油气资源现状(xiànzhuàng)，戴彩丽的(de)观点清晰而(ér)坚定：“‘双碳’目标确立。在不断发展新能源的同时，也不能忽视化石能源的重要性。在未来(wèilái)二三十年，化石能源仍将在能源供应领域占到相当的份额。”她特别强调，当前原油对外(duìwài)依存度超70%，天然气超40%，2亿吨原油年产量是国家能源安全的红线(hóngxiàn)：“换言之，这是战备状态下保障核心需求的底线。” “社会上有种误解(wùjiě)，认为能源转型意味着油气时代的终结。”戴彩丽说，“实际上全球油气需求在相当长的一个时间段内仍将占能源总量的50%以上。我国目前占比仅26%，这个数据不是不想提高(tígāo)，而是与(yǔ)我国当前的资源情况相关。”针对(duì)当前的中国能源发展(fāzhǎn)形势，她指出，坚守2亿吨产量是国家对能源自主的硬性要求，也是高质量人才(réncái)持续输出的需求，这个行业需要的不是收缩，而是更精锐的力量。一方面需要坚守底线(dǐxiàn)不动摇，另一方面要更加着力于培养(péiyǎng)相关人才，她认为随着我国产学研协同育人不断深入，相关领域学生(xuéshēng)实习实践质量稳步提高，但是企事业单位与学校协同育人链条尚未彻底打通。应当鼓励企事业单位深度参与学生实习实践，给学生提供更大(gèngdà)的成长空间(kōngjiān)。 对于现状最深的忧思(yōusī)在于行业信心(xìnxīn)。“有些学生看到'转型'字样就以为油气没有未来，这是社会上普遍存在的对能源转型后行业的一个误区。”戴彩丽(dàicǎilì)说。油气稳产(wěnchǎn)关乎国家安全，而技术突破永无止境，2亿吨仅仅只是一个基础，在这个领域，科研人才仍旧大有可为。她(tā)鼓励(gǔlì)学生们树立对行业的信心，只有从(cóng)业者对行业有信心，有底气，才能保证一个行业的可持续发展，推动源源不断的人才从领域中涌现出来。 “在科研的(de)领域，我们(men)探讨的是(shì)科学家精神，但(dàn)在教育的战线上，我更想说的是教育家应该做什么。”戴彩丽这样总结，“一代一代的前辈们都做了很好的工作，我们这代人作为中坚力量，怎么能从他们手中接过接力棒(jiēlìbàng)去努力传承，怎样把踏踏实实的这种科学家精神传递下去，是我们需要思考的。” 几十年学术生涯，科研与教育(jiàoyù)并重，戴彩丽自称“一个玩水的(de)人(rén)”一个“母亲般照顾学生的人”，她将一代(yídài)一代育人的责任传递下去，固守科研一线，不忘初心，可以说，她是新一代的火炬传递者，一个心中有力量的人。 （大众(dàzhòng)新闻记者 龙女）